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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月光
2009-06-07 18:47:00  来源:打工文学网  点击:   分享到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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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舒歌工作的酒店离租房不是很远,本来走路是可以的,但舒歌还是习惯打的来回,这么一点优越她还是能够保持的。有时看着窗外的灯火频频从眼前闪过,舒歌竟有一种错觉,好像自己正坐在一艘穿越时空的飞船上,而穿越的目的地就是自己的家乡。

  舒歌的工作有点特别,特别到没有一个固定的名称。一般人都叫她们“酒托”,而舒歌更喜欢叫自己是“美酒推荐者”。做这份工作之前,舒歌其实对酒一窍不通,那时她还是一个工厂的打工妹,身穿蓝色厂服混迹在上下班的人流中,默默无闻。一场车祸改变了她的命运。

  舒歌后来才知道,那天撞到她的车叫雷克萨斯,名字不好记,可车前的标记很好记,正是上学时经常用的三十度角尺。舒歌其实是违规在先,她闯了红灯,因为快迟到的原因。车子吱的一声就停在了舒歌的眼前,不过还是碰到了她的膝盖。舒歌站立不稳,顺势就倒下去了,不过她很快就站了起来,她知道自己没事,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,她想赶快离开上班去。然而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人,硬是把舒歌送到了附近的医院。一路上,中年人嘘寒问暖,还一个劲地说对不起。舒歌害怕遇到坏人,说自己没事,要下车。中年人不肯,说我得负责。舒歌看了一下中年人的样子,相貌堂堂的,不像是个坏人,就由他去了。到了医院,中年人忙里忙外,急得满头大汗,舒歌看着不由心里一暖,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次跌倒时父亲焦急的样子。舒歌就对中年人感觉亲切起来。事后中年人还给了舒歌一千块,说是赔偿。舒歌想想一千块对一个开小车的人不算什么,而对一个打工的人却是一个月的工作,就收下了。除了一千块,中年人还给了舒歌一张名片,说以后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找他。舒歌也接了。

  名片上显眼地写着:芳非楼酒店总经理于荣。

  一个月后,舒歌就给于荣打电话了。那时舒歌对工厂的工作已经厌烦到了极点,她急需换工作,而于荣竟成了她惟一的希望。

  于荣开着雷克萨斯就来到了工厂门口,把舒歌接走了。临走前,舒歌看见工厂门口的保安诡秘地笑了笑,她当然能理解那笑的含意。但舒歌不计较这些了,此刻能和工厂说声拜拜,是她最大的成功。

  凭着自己的聪明美貌,舒歌很快在芳菲酒楼站住了脚。再加上她和老总于荣有那么一点关系,这更使她如鱼得水。不过舒歌尽量和于荣保持距离,倒不是她不喜欢他,而是不敢。因为老板娘也在酒店里工作,这个强悍的女人,走起路来都是风风火火的,舒歌害怕如果和他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,自己的小命都是难保的。所以每次于荣向舒歌示意一些什么时,舒歌总是假装出一副弱智的样子,半天弄不明白,于荣也就知难而退了。

  不过,于荣这边躲得了,顾客这边就不是那么好躲了。来酒店喝酒的人那可都是不安分的有钱人,都是不好对付的。再说,舒歌利用的就是他们争强好胜的虚荣心,让他们大把地消费,大把地掷钱。在舒歌的眼里,眼前这些需要用价钱的昂贵来显示身份的人其实就是一个个钱包,钱包里放的当然是大把的钱,就看舒歌有没有能力把里面的钱都掏出来。掏得越多,酒店就赚得越多,而舒歌的分红自然也越多。

  舒歌来深圳是有她的野心的,买房买车开公司,这些都是她内心最崇高的理想,然后把家里的父母都接过来。舒歌是家里的独女,这在农村不多见,因而遭人闲言闲语就难免了,甚至是让人看不起的。而舒歌毕生的愿望就是让要父母的脸上有光,要使自己比男孩子还要能干。

  和以前的打工妹相比,舒歌现在简直是变了一个人,这种变化是看得见摸得着的,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吃惊。打个比方,如今舒歌一双高跟鞋的价格,足足可以顶上工厂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。每个月给家里寄的钱也足够父母过上富裕的生活了。另外舒歌还开了银行户口,存款也已经有好几个零了。按理说,生活有了这么大的变化,舒歌应该很满足很高兴,然而不然,寂寞没有在哪个深夜离开过她。

  直到方南的出现,舒歌的生活算是有了一点波纹。当初舒歌想留方南在房间里住下来,就怕方南不同意。然而方南一口答应了,这让舒歌很高兴。舒歌对方南还是有好感的,然而这种好感是抛却一切物质表面的,如果考虑到工作考虑到前途,舒歌就失望了,因为方南绝对不是她理想的对象,不是可以帮她实现愿望的男人。和方南相处,舒歌自有自私的想法,无非是为了驱逐心中的寂寞罢了。

  4

  和在县城的时候相比,方南在深圳找不到主人的感觉,甚至连客人的感觉都没有。这种状态在他刚去县城的时候曾经也有过,然而现在回想起县城,竟有着故乡一样亲切了。

  从餐馆的厨房窗口向外望去,是一片灯光璀璨的小区楼房,尽管夜已经很深,方南看见的还是一派万家灯火的景象,这景象有一种暗缠心底的温馨,与白天的城市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漠是格格不入的。趁着闲暇时间,方南就会看着窗外发呆,他想象着每户窗口的后面那一个个的家庭,在方南的心里,那家庭应该是温馨而美好的,他们的生活是足以令人羡慕的。在城市里,有一个相随的女人,然后还有一个可以吃饭睡觉的房子,这已经是构成了方南心底最大的满足了。

  灯火太亮,总是把夜衬得很暗。方南努力想看看天空,看看天空的星星和月亮,然而他看不见。他看见了一片漆黑。这和他小时候的记忆是相悖的。小时候在村里,星星和月亮总是以最明亮和耀眼的状态在空中出现,那时他并没有多大的在意,他想象的是村庄之外的灯火和街市。人就是这样矛盾,今天他拥有灯火了,他却对月色充满了好奇和向往。

  夏天的深圳总有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闷热,而这股闷热在厨房里就更是被放大了好几倍。油烟熏染,再加上火的炙烤,方南的心就无比的烦躁。有时客人多的时候,方南就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机器,这时的他当然也就不再去坚守什么职业道德了,把东西煮熟了就算尽职了。作为一个厨师,方南知道自己不该是这样的状态,即使只是一个大排档的小厨师。

  只有在想到舒歌的时候,方南的心里才有丝丝的宽慰。他努力把舒歌想象成自己的女人,把那个小小的两房一厅想象成他和她温暖的窝,就像是眼前的灯火背后的人家一样。他也多次做着这样的努力,比如把房间努力营造得像个家的样子,比如半夜三更仍煮好一桌子的菜,等着舒歌下班回来吃。

  方南相信自己还是有足够的能力博得舒歌的喜欢的,作为厨师,他相信自己的厨艺是可以征服舒歌的胃的。事实证明,舒歌对方南的厨艺赞许不已,特别是他煮的红烧茄子,更是让舒歌爱不释口。舒歌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,一边说,将来我老公能像你这样有个好手艺,我就幸福了。方南笑了笑,他想用开玩笑的口吻说,那你不考虑一下我。但话到喉咙,却说不出来。他怕这样的玩笑太露骨了,特别是只有他们两人在场的情况下,说出来就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了。而方南还没有勇气借助开玩笑来表达心里的爱,总有一种怯意让他感觉自卑。

  自卑来自哪里,方南自己也说不清楚。正是说不清楚的自卑,让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拉长了。

  关于舒歌的工作,方南有过猜测,却没细想。他也不敢去触及,即使对她的工作有怀疑,他目前也是没有权利去劝阻,更没有能力去改变。这正是他所苦恼的,也是痛苦的。他甚至连邀请她单独出去逛一下的勇气都是缺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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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在酒店里,舒歌一再保持低调,对于荣献上的殷勤也尽量做到波澜不惊。舒歌对老板娘是怀有敬畏之心的,暗地里自认不是她的对手,当然,无关年龄和容貌。然而,不可避免的,那个强悍的女人还是怀疑起了舒歌,并经常指桑骂槐地放出一些话来。别人可能听不明白,但舒歌是一清二楚的。

  舒歌就隐约感觉自己在酒店的时间不会长久了。舒歌还是很在乎这份工作的,对于一个女人来说,这份工作就处在一种刚刚好的位置上,既能得到足够多的金钱,又不需要出卖身体,这对舒歌来说是再理想不过了,只要她能坚守好自己的底线,并在这个过程中施展自己的智慧和男人周旋,她就完全可以做到两全其美。舒歌开始有意识地去讨好老板娘,然而这样的举动却等于是在妥协,而妥协的结果不正是在坦白她和于荣之间的关系吗。意识到这点的时候,事态已经难以挽回了。偏偏在这个时候,一场金融危机无情地到来,让老板娘有了再好不过的理由。

  那夜,老板娘把舒歌叫到办公室,然后说出酒店需要裁员的事,而舒歌是其中一个。尽管眼前这个强悍的女人竭力保持语气的平静,但舒歌还是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。舒歌甚至都没问个为什么。舒歌往回走的时候,泪水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。

  舒歌是走路回家的,那是她唯一的一次走路回家。舒歌发现原来夜晚的街道是这么的美,街灯璀璨,路人熙攘,抬头望向街顶,竟还能看见月亮。虽然月亮在灯光的映衬下模糊得仿佛是掉在水里似的,但舒歌还是看见了,并一厢情愿地把一街的灯光都想象成为美丽的月色。舒歌这时候才想起了方南向她说过的话。那次方南喝了点酒,方南说,舒歌,你知道吗?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你到城市中央去看看月亮。舒歌就扑哧一声笑了,舒歌说,你喝醉了吧,尽胡言乱语。其实方南不仅是喝酒的时候跟舒歌说起过月亮,清醒的时候他也无数次地跟舒歌说起家乡的月亮,是怎么样的圆,又怎么样的大,还怎么样的亮。每次听着,舒歌都认为方南的想法是幼稚的,至少是不够成熟的。她觉得一个男人来到了城市,却总是在夜里说起家乡的月亮,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。

  然而,此时此刻,舒歌终于感觉出方南的可爱来。她终于能理解方南的心情,那是对落脚的地方所表现出来的一种不安全感。

  舒歌不觉加快了自己的脚步,她竟然很想看到方南。临到出租屋时,舒歌还特意带上了几瓶酒,她想,今夜是非喝醉不可的了。

  方南还没下班。舒歌就边看电视边等。电视上正播着眼下的金融危机是如何地席卷全球。看了一会,舒歌都没弄明白,就转了台,看起了韩剧。韩剧里的爱情是舒歌一直向往的,尽管知道那是没办法实现的东西。就像,如果方南有于荣那样的财富;就像,如果于荣有方南这样的年轻,如果真是这样,韩剧就有可能在舒歌的身上演绎。然而没有,于荣有的方南没有,方南有的于荣没有。舒歌只能选择其中一个。

  于荣知道老板娘把我炒掉的事吗?舒歌突然蹦出了这个问题。舒歌拿起手机,翻到于荣的手机号码,拇指却僵住了。舒歌想,要打也应该是他先打给我。

  舒歌收起手机的时候,方南刚好回来了。和往常一样,方南还是给舒歌带回了好吃的东西,这次是卤味和武汉的鸭脖子。

  以前多数是方南邀舒歌喝酒,舒歌有时会意思性地喝一点,有时就说自己在酒店陪客人喝得多了,头还晕着呢。就落下方南一个人在客厅里,边喝边看电视。舒歌的自动邀请喝酒,让方南感到了意外,不过他也没问了什么,坐下就喝了。

  舒歌买的酒很快就喝完了。方南问,还要不要?舒歌说,要,怎么不要?方南就噔噔噔地下楼去买。

  舒歌的话就开始多起来了,舒歌看着方南的眼睛说,方南,说老实话,你有没有女朋友啊?方南笑了一下,摇头。舒歌说,是不是不想让姐姐知道?方南把杯里余下的酒一口下喉,说,真的没有,骗你是小狗。舒歌就哈哈地笑了,舒歌边笑边把手搭在方南的肩上,然后诡秘地说,那有没有心上人啊?哈哈。方南就知道舒歌醉了,他不知道舒歌是真醉还是假醉,不管怎样,舒歌在他面前失态了,这是从未有过的。方南竟然也很想自己醉了,虽然他是相当的清醒,但他还是在强调自己要醉下来。人一旦醉下来了,有些话就可以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了。方南预示到有些话是应该说出口的。此时的舒歌,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漂亮。

  舒歌突然趴在了方南的肩上,她说,方南,你背背我好吗?就走两圈。方南就背起了舒歌,绕着屋子一圈一圈地走了起来。方南说,还要吗?舒歌喃喃地说,还要。

  方南不知道背着舒歌走了多少圈,他甚至有点舍不得放下,他真想就这么一直背下去,背下去,不分开。

  舒歌睡着了,她沉沉地趴在方南的肩上睡着了,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在爸爸的肩上睡着了一样,那么的安详。

  天已经快亮了,城市在这时候出现了少有的寂静。

  方南把舒歌悄悄地放在床上,然后拿来毛巾给她擦了擦脸。舒歌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白皙,在橘黄色的台灯下,更显示出了妩媚和细腻。看舒歌还穿着外套,方南就俯身去把外套脱掉。这时候,方南的脸就碰到了舒歌的脸,他就仿佛有了一种触电般的感觉。仔细一想,是舒歌脸上的那层细细的绒毛,而那绒毛此刻就变成一个个诱惑的信号,在对方南发出致命的召唤。方南的心就噗噗地加快了。他甚至还俯下身去,近近地看着她的眼睛,她的眼睛不是全闭的,而是微微地留出了一道缝,仿佛在窥视着方南不可告人的心理活动。看了一会,方南也没看出舒歌假睡的征兆。舒歌应该是睡着了,她安静得像只小猫,牛仔裤绷裹着的双腿略略弯缩着,脸一半在灯光里一半在阴影里,她的嘴角甚至还往上翘着,似乎正在制造一个可人的微笑。

  方南终于忍不住地在舒歌的嘴唇上吻了一下,这个动作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。四周静悄悄地,没人,只有他和她。方南一下子脑子就麻掉了。他想,我醉了,我是醉了。他努力让自己相信自己是喝多了,醉了。这样他的心里就有了一点点的平衡。终于,方南把舒歌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了下来,舒歌的身体就像是一件瓷器一样呈现在了方南的面前。方南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,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赤身裸体的身子。方南开始从头到脚地吻舒歌,尽管颤抖得厉害,他仍不想忽略舒歌身体上的任何一个角落。正当方南分开舒歌的双腿想要进入的时候,方南犹豫了,他停了下来,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。最后,方南大呼了一口气,然后说,舒歌,我爱你。然后方南就进入了舒歌的身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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