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书

文书，男，爱好文学创作，现居宝安

  我为啥辞去家乡舒适的机关工作，来到深圳打工，就是感觉在家的生活平淡乏味。与妻子结婚20多年来，从未听到妻子说一声“我爱你”的甜言蜜语。她每天下班后，不是进厨房忙乎一日三餐，就是在房间与灰尘“战斗”。于是，我被传说中的火热、激情的深圳生活所吸引，毅然“留职停薪”，兴高采烈地告别妻子，来到深圳一家电子公司上班。

  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公司食堂的“辣文化”，会让我苦不堪言。原来在家乡，妻子知道我有痔疮，怕辣怕火，每天都用清淡、可口的饭菜伺候我；如今公司的员工多为不怕辣的四川人，怕不辣的湖南人，辣得我脑门冒汗，舌头发麻，痔疮发作，在肚脐眼上贴“痔疮灵”、往肛门注入“痔疮膏”，还听信偏方——用自来水冲洗痔疮患处，可也没有效……就在痔疮折磨我头发晕、眼发花、坐立不安的时候，妻子突然提着一大包行李，站在我的面前，让我惊喜万分！原来是妻子打听到我的情况，也毅然“留职停薪”，来到我的身边。有了她，我又吃上可口的饭菜，被痔疮折磨得愁眉苦脸的我，焕发了开心的笑容。

  不知不觉地在深圳度过了6年时光。我与妻子商定在深圳买房安家。公司的事多，忙得我只有周日回家一次，买房与装修的事只好由妻子一人操劳。一天周日，在我跨进家门的一刹那，明亮整洁、简约又时尚的新家呈现在我的面前，叫我心花怒放，上班的疲劳一扫而光，但在我面前的妻子冒出了许多白头发，脸庞也憔悴消瘦了许多，但她没有对我说半句的苦和累，而是骄傲地告诉我：房子装修只花了5万多元。我还以为至少得花10多万呢。

  就在这天晚上，我无意中看到妻子炒菜的右手竟然颤抖着，我急忙问她：“你的右手怎么啦？”

  “没事的，到XX医院检查说是肩周炎，医生说贴几副膏药就好了！”妻子说得这么轻松，XX医院又是深圳著名的大医院，我就相信了她的话，放心地赶去上班。

  又是一个周日里，当我睡到凌晨2时醒来小便时，发现妻子不在我的身边，却是独自一人，默默地坐在厅堂沙发上，用自己的左手不停地抚摸着右臂，我的心顿时吊起来了：“你怎么啦？”

  “没事的，你去睡吧，不要耽误了明天的上班。”妻子若无其事地答道。我不禁急忙抚摸她的右臂，天呵，她的右臂已经被病魔折磨成皮包骨了！我再也不信妻子对我的“安慰话”，逼着她说出了令我痛苦欲绝的真话：她早就被XX医院确诊为骨癌（晚期）。从来不说假话的妻子，为了让她一人承担病魔的痛苦和哀伤，竟然对我说了这么久的“假话”，对我隐瞒了这么致命的病情。这一夜，我和妻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，两个人的泪水浸透了两个人的衣裳……

  我很快辞职，在家照料妻子。第一次做饭菜的我，不是把干饭弄成稀饭，就是把菜炒得太咸吃不下，或者炒得太淡不好吃，妻子却总是笑眯眯地对我说：“能吃就行！”有一天，我从超市买菜回家，只见妻子仰面摔倒在厨房的地面上，我急忙一边抱起妻子，一边责怪她：“怎么到厨房来呢？”

  “你忙里忙外的，我闲着，就来厨房洗洗菜，没想到地上瓷砖太滑了。”听着妻子的回答，我的心里无比的酸痛，怎么是瓷砖滑呢，分明是她已经全身无力呵……

  当日历翻到2008年2月15日，时钟指向中午1时，妻子蜡黄的脸上发出红光，显得很有精神。她笑着对我说：“小东（我的乳名），你累了这么久，去睡一下吧！”看到妻子的身体有了好转，我紧绷的脑门一下子轻松了许多，就躺在她的身边睡着了。突然，一阵急促的呼噜声惊醒了我，只见妻子闭着双眼，嘴巴里吐出一串串的泡沫样的口水，我急忙一面用毛巾擦净她的口水，一面拼命地呼喊着她的名字。也许是妻子的心灵感应到了我的心声，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，用那无奈、哀伤又充满乞求的眼神望着我：“小东，你吃饭了吗？”妻子的声音是那样的微弱，却又是那样的清楚，把我的心都说碎了……

  在清理妻子的遗物时，我含着眼泪打开她生前喜欢的红色手提包，里面装着一本由她一手办理的崭新的房产证，房产证上的权利人只有我的名字，却没有妻子的名字；还装着一个名片盒，里面装有20多家房屋装修材料供应商，15家装修工程公司的名片。看到这些名片，就好像看见妻子为了少花钱装修好新家，冒着酷热的太阳，拖着病痛的身驱在路上奔波，不知跑了多少路，流了多少汗，操了多少心！

  妻子生前虽然没有对我说一声：我爱你！但是她的点点滴滴无不浸透着对我刻骨铭心的爱，爱得是那样润细无声，那样真城无私，那样深沉厚重……妻子虽然永远离开了我，但我不孤独，因为有她的爱陪伴我走到生命的终点，我会与妻子在天堂相会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