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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时代工人”今何如?
2013-09-04 08:50:00  来源:深圳特区报  点击:   分享到:
    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天,深圳宝安区的一间40平方米左右的屋子里,挤满了工友。他们在举行一场职业培训活动,探讨外来打工者40岁以后的就业前景。

    在打工者聚居的社区里,记者找了多时,才找到不怎么起眼的“时代女工服务部”。门口遮雨棚上几个标牌字,已被雨水冲刷得褪去了颜色。

    服务部的创办人,是2009年登上美国《时代》周刊的“年度人物”——深圳的7位工友。

    他们曾以千万“中国工人”代表、中国经济高速发展“象征”的身份,引起全球关注。在国内,他们的“上榜”也曾引起国内舆论轰动,让国人重新审视“农民工”的价值。7个人频频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报道中,出现在电视屏幕上。

    闪耀过后,这些被誉为拉动世界经济走出金融危机的中坚力量,都在做什么?他们是否和时代一同进步?是否仍和千千万万工人一样在流水线上劳作?

    5人离开工厂,2人仍在坚守。他们的故事,显影出工人的生存实况。

     “成名”后投身 公益组织

    2009年岁末,美国《时代》周刊年度人物出炉。莱依迪光电科技(深圳)有限公司普通工人肖红霞和6位工友,位列“年度人物”榜第二名,一夜之间成了“名人”。

    这是不曾预料的。对于肖红霞而言,拍照只是老公朋友的一次偶然拜托,热心肠的她找来几个要好工友一起合影。他们甚至没听说过《时代》周刊。直到他们的照片充斥各大媒体头条,被三番五次邀请到上海、湖南等地做节目时,工友们才真正体会到了《时代》的影响力。

   肖红霞说,当时深圳举办“三八”晚会等活动也会邀请她们参加,宝安区还特意把她们的故事拍成了纪录片《登上<时代>的中国女工》。

    这样的光荣让肖红霞的内心起了萌动。或许她也可以做些别的,去回馈他人,而不是每天都埋头在机器之间。

   2010年5月,肖红霞因怀孕从工厂辞职,成为最早脱离了工人身份的“时代工人”。在常年从事公益组织的老公张治儒影响下,她开始琢磨利用时代工人的影响力,成立一个关爱女工的公益组织。

    “工厂中女工所占的比例很大,但真正为她们提供服务的机构却很少,女工权益受到侵害、无故辞退的现象很多。”肖红霞说。如果能有这样一个“避风港”,她可以在性别歧视、职业安全、卫生健康、婚姻家庭等方面尽可能地帮助在深圳的外来打工者。

    肖红霞的想法得到了6位工友的认可。经过认真地商讨和筹备,在2011年“三八”国际妇女节到来之际,7位“时代”工友创办的 “时代女工服务部”正式成立。

    艰难的公益路

    最初,“时代女工服务部”开展关于女工的活动平均每月仅一次。很快,几位兄弟姐妹都相继退出兼职回到工厂,只剩下肖红霞一个人。

   “想过有难度,但没想到这么难。”肖红霞说,自己在工厂做了那么多年,每道工序,安排什么人去做,闭着眼睛都知道”,可面对“公益”,却有些无从下手,只凭着满腔热心和一股狠劲硬撑了下来。

    “时代女工”的称号没有给肖红霞和服务部带来什么收益,一切都要从头开始。没有人来听讲座,参加活动,她就去工厂、医院或深入工业区通过和工友套近乎来“拉人”。

    奔波很累,但肖红霞觉着值。一次,一位在大浪的女工得了妇科炎症,在小诊所花了好几千块钱治疗。肖红霞知道后给她联系了医生检查,只开了几十元的药就治好了。“工友的问题解决了,我真高兴,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很有价值”。

     通过不断与人接触,肖红霞开始了解不同的人,以及他们身上发生的各种故事,带来的见识和感悟是在工厂远不能体会的。“自己的视野和心胸,比以前开阔了。”

    “现在还有工厂每个月出资5000块请我做主管,”肖红霞笑着说,尽管比她目前赚得多不少,但她还是一口回绝了。“和工人交流多了,很多东西不一样了。现在回工厂,肯定老是会站在工人的角度想问题,老板不会喜欢的。”

    去年9月,“时代”工友丘小院辞职加入服务部。尽管运作比以前顺畅了些,但服务部和所有草根公益组织一样,面临各种发展难题。她们还想坚持,还在谋出路。

    担心被时代淘汰

    在肖红霞艰难投身公益的同时,继续在工厂里打工的黄冬艳和李春英日子也并不好过。7位时代工人里,目前只有她俩还在原来的LED工厂上班。

    近年来,珠三角企业“腾笼换鸟”是大趋势。 莱依迪工厂不再接小的部件,规模已从辉煌时300多人瘦身到的三四十人。工厂技术不断革新,这些只有粗糙技术的女工时刻担心哪天会被时代所淘汰。

    9月1日,“时代女工服务部”请来了就业专家,为工友指导“如何改变职业状况”。当专家提及,大多数工人在30岁时工资会达到高峰,之后便走下坡路时,在台下聆听的黄冬艳满脸忧愁。

    今年40岁的黄冬艳是7名“时代工人”里最年长的。这四年来,她的生活没发生太大变化,依旧在工厂里担任小组长。尽管每个月能拿到3000块左右,工资比2009年涨了将近一千,“但房租贵了五百多。原来5块钱就能吃份快餐,现在至少10元。”

    黄冬艳的老公在东莞打工,她想过辞职去东莞重新找工作,“肯定比在深圳能多攒点钱”。但想想在深圳读小学的儿子,她又退缩了。

    但是,对于没有学历、没做出“贡献”的她而言,想通过积分入户调入深圳的梦想太遥远。她的孩子,将会和大多数来深建设者一样,或去就读收费昂贵的私立学校,再回老家进行高考,未来是否能留在深圳,还是个巨大的未知数。

     返乡还是留城?

    《时代》周刊在评选词中曾写下,中国GDP顺利“保八”,并且由此刺激了全球经济的复苏,是归功于“数千万背井离乡且多数是抛下家庭,去高速发展的沿海城市打工的中国工人”。

     但在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背后,不少建设者的生活似乎没有“高速发展”起来,他们在城市打拼了一圈后,又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回了老家。

    去年年后,“时代工人”曹彬和彭春霞就双双从工厂辞职,返回四川县城。

    被誉为“厂花”的彭春霞早在2009年初就和曹彬开始了一段“地下情”。 在2009年底,《时代》周刊刊发后,彭春霞收到了不少四面八方寄给她的情书,也促成了这份“地下情”浮出水面。

    然而在去年,随着他与彭春霞孩子的出生,生活压力陡然上升,这个曾梦想攒点钱在深圳开家小店、安家落户的大男孩,最终还是选择离开,到四川德阳市管辖的一个小县城另谋生路。

    现在,彭春霞在家带孩子,曹彬则跟着父亲学习水电安装,一天能挣100多块钱。父母再补贴点,日子比在深圳宽裕。但闲下来的时候,曹彬依然怀念深圳的繁华与光鲜。他还在企盼着,什么时候能再寻觅机会,再到深圳来寻梦。

    和曹彬相反,工人李春英和老公正在为了回老家而奋斗。她的3个孩子,一个12岁,一个7岁,最小的才3岁,都在湖南老家由婆婆一个人带着,是标准的留守儿童。夫妻俩省吃俭用,每个月能给家里寄上1000元钱。

    在深圳打拼十来年,李春英几乎没怎么逛过这个现代化都市。每周仅休息一天的她要照料家庭,还要花小半天时间打长途电话,和3个孩子聊上几句。“这样他们对我这个妈妈才不会陌生。”每每想到孩子,李春英恨不得插上翅膀回老家。夫妻俩已经盖了房子,花了30多万。她告诉记者,估计再在深圳打拼几年,还清欠下的钱,她就可以回家了,骨肉不再分离。

    四年后,“时代工人”的身上依旧印刻着大时代的最新烙印。这些数以亿计的工人们过去的奋斗、现在的思考以及对未来的看法,时时刻刻都影响着中国的发展与走向。

    “无论怎样,我还是觉得幸运。”乐观的肖红霞说,不管是登上《时代》杂志,还是自己能来深圳打拼这些年。“比起一直在家里当农民,我的人生已经很丰富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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